“你好,琪亞娜小姐?!?/p>
(資料圖片)
灰發(fā)青年輕輕眨了下鮮紅的眸,盡可能柔和地開導面前坐立不安的白發(fā)女孩。
“不必如此緊張,我想想......或許,你會喜歡喝上一杯甜甜的熱牛奶?”
“.......我不討厭.......”
聞言,青年輕笑著將幾塊方糖攪進提前熱好的牛奶里,然后慢慢推到她抬手就可以夠到的距離。
直到看著她飲盡杯中乳白的液體,他才不緊不慢地重新開口。
“味道如何?讓橘子和牛奶巧妙混合可是我的拿手好戲?!?/p>
“......橘子的味道很香,也不會苦.......”
“對,就是這樣。你大可不必將它視作一次治療,畢竟沒有哪個醫(yī)生會為你提供這樣的飲品,不是嗎?”
“.......您說的對.......”
女孩聳拉著有些渾濁的藍眸,勉之又勉地勾出一抹苦澀的微笑。
“那就當作是場茶話會,一場可以向?qū)Ψ皆V說不愉快的茶話會。”
“如何?”
巨大的落地窗外,潔白無瑕的雪花簌簌地落。
細細吞吐著微熱的暖氣片很是溫暖,倚靠著的座椅又是如此柔軟。
而直到現(xiàn)在,喝下的熱奶依舊滋潤著自己不堪重負的胃。
也直到現(xiàn)在,女孩才開始認真打量青年的面龐。
耐看的臉龐,灰白而無生機的發(fā),是那種街上不易被人注意,回想起又會覺得錯過可惜的臉。
可矛盾的,卻是他那雙剔透如紅水晶一樣的眸。
澄澈的令人難忘,又澄澈的令人頹懶。
而不是空洞、渾濁、麻.........
“.......我.......我好像......忘記了一個很重要...很重要的人......”
“您方便跟我說說他的具體特征嗎?小到膚發(fā)、眼睛、容貌,大到身型、性格、性別之類的?!?/p>
“......我......”
“沒關系,什么都可以。”
“我......我不知道.....”
女孩苦惱地死死掐住腦袋,纖細而瘦弱到骨感的手指就這樣拼命地摳著那頭暗淡的白發(fā),似乎只要再用多點力,自己就能想起什么。
“我不知道......我不知道!我不知道!為什么!為什么為什么!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來??!”
“不要怕......也不要急躁,我們慢慢地、仔細地想想.....好嗎?”
親切而柔和的嗓音就像是注入了魔力,還有那雙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傳來的溫暖,就這樣慢慢地,慢慢地讓琪亞娜漸漸平息。
“醫(yī)生......你說.......我是不是患上了妄想癥?”
“雖然......芽衣,布洛妮婭,姐姐,媽媽,還有大姨媽都沒有這樣說過......但我看手機上關于妄想癥的癥狀,好像跟我一模一樣.......”
現(xiàn)在的她,就像是只患了重癥的小動物。
不想家人們擔心,只能自己默默舔舐傷口的小動物。
看著這般虛弱而敏感的她,莫名其妙地,青年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很干、很澀。
“......妄想......咳咳。”
注意到自己的嗓音變的是如此嘶啞,青年連忙清了清喉嚨。
“妄想癥的分類有很多種,像你這樣的情況基本可以確定與妄想癥無緣?!?/p>
“.......這樣嗎.......”
“是的?!?/p>
“......那我這樣.....又屬于是什么癥狀呢?”
“擁有和您同樣煩惱的人其實并不在少數(shù),特別是和您一樣從事「女武神」工作的更是如此。”
“或許是經(jīng)歷過太多有關同伴的犧牲與死亡,同時又不能很好地適應和平生活導致夜不能寐,如此一來,缺少睡眠的身體每況愈下,PTSD也就會在這時變得愈發(fā)嚴重。”
“于是你的本能會開始勾勒出一個完全虛構的對象,你沒法記住它的長相與樣貌,但它絕對是最能給予你安全感的人。”
“所以想不出來,是一件很正常的事?!?/p>
“.......那.......我該怎么辦.......”
女孩看起來似乎很困。
“將安全感轉(zhuǎn)移??梢允悄鷦倓偺崞疬^的親人,也可以是您的愛人。多與她們相伴,慢慢地將她們的身影與那個記不清的人重疊?!?/p>
“久而久之,隨著睡眠質(zhì)量的提升,您的不安便會得到緩解。”
“.......這...樣.....”
終于,那顆搖搖晃晃的小腦袋發(fā)出幾個無意義的單音后,終于不堪重負地倒在他一直牽著的手上。
青年輕輕地把她抱起,可只要一松開手,女孩的呼吸又會變得局促不安,又會到處揮舞著手直至摸到自己為止。
索性就不動了。
“神?!?/p>
青年無聲地道出祂的名字。
而不過眨眼間,那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,唯獨頭上聳拉著一個方形紅環(huán)的人就這樣出現(xiàn)在自己眼前。
“我在?!?/p>
“為什么她還是能記得一點?”
“......只能用「終焉」也是世界意識的一部分來糊弄你了......”
“喂!”
“好好好......我不開玩笑。”
看著他不滿的目光,神明只能無奈而落寞地道。
“因為她也看過十二億年的記憶啊......”
“.......有辦法嗎?”
“有。”
“那就放手做吧。”
“.......你就不怕我害她?”
“你會嗎?”
“不會.....可連方法都不問問,你也太冷血了。”
“徹底刪除那些記憶,也......包括那些所有的輪回......”
這一刻,青年笑的很苦、很苦。
“這同樣也意味著,從今往后,他所做的一切,他所經(jīng)歷的痛徹心扉的十二億年將不會被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銘記。”
“正如他所說的......毫無意義.......”
“.......他是我們這些可憐蟲里,最偉大的一個?!?/p>
青年毫不猶豫地承認祂的觀點。
“是啊......最偉大的一個?!?/p>
“送我回家吧,神?!?/p>
“我想她們了。”
掐指算算,為了讓那個尊敬的人無后顧之憂,祂把他拉來這個世界已經(jīng)八年了。
在他了解了那悲慘的十二億年,青年什么也沒說,毫無怨言地跑遍世界修補可能會出現(xiàn)的小漏洞。
哪怕是到了現(xiàn)在,他也毫無怨言地最后兼職一回心理醫(yī)生。
這不是他的義務,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幫了。
或許正如他所說,他不過是想給最偉大的自己提供一些微不能及的工作罷了。
“好?!?/p>
于是祂輕輕回應。
將他送回家后,不大不小的房間里就剩他們兩人。
看著她蜷縮成一團的可憐模樣,神明還是沒敢睜著眼做接下來的一切。
祂輕輕揉著她的發(fā),輕輕地抹除掉那一個又一個的輪回。
可當關于他的一切即將抹除干凈時,
祂還是聽見那句小的無法察覺的啜泣。
她說。
“艦長......對不起......”
也不知過了多久,當女孩醒來的時候。
面前的桌上就只剩下存有奶漬的玻璃杯。
還有那滴快干涸的淚。?
腦后枕著的柔軟是如此細膩,縈繞在鼻翼間的牛奶的香又是如此讓人著迷。
青年的睫毛輕輕顫了顫,映入眼簾的赫然是琪亞娜無可挑剔的臉。
“早上好,琪亞娜。”
“已經(jīng)快吃晚飯了,笨蛋?!?/p>
似乎是不滿自己的稱呼,決定報復報復琪亞娜的他毫不猶豫地側(cè)過身子,熟練到可以被抓走地鉆進她的衣服,然后伸出舌頭舔舐著女孩完美的小腹。
“哈哈哈!不行不行!好癢!艦長別鬧了!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直到女孩笑的面色潮紅、喘不過氣,青年才終于伸出他的腦袋。
“壞艦長!”
“嘿嘿?!?/p>
只是輕輕嗤笑一聲后,青年便貼著那片露出點點白皙的小腹閉上了眼。?
“.......你又被神明大人抓去當苦力啦?”
“嗯.......”
“發(fā)生什么了,你好像很難過?!?/p>
“想知道?”
“嗯?!?/p>
“很殘酷的。”
“......沒關系?!?/p>
“那你自己看吧?!?/p>
說罷,女孩便輕輕揉上他的腦袋。
而直至良久,當她從他的腦子里出來時,才發(fā)現(xiàn)糊滿淚水的眼睛已經(jīng)什么都看不見了。
“想哭就哭,沒關系的?!?/p>
不知何時坐起的青年便又一次被女孩撲倒在沙發(fā)上,不知多少的鼻涕和眼淚就這樣肆意被它們的主人蹭到青年的衣服上。
“......你不許說這四個字!........”
直到琪亞娜哭的眼睛都腫了,她才后知后覺地捂緊青年的嘴。
“唔卟嗦?!?/p>
“那、那就好!”
于是女孩松開捂著他的手,轉(zhuǎn)而縮進他的懷里。
“噫......好濕......”
“........艦長非常無語,所以艦長給你翻個白眼。”
“哈哈......你翻白眼好傻!”
“過分了??!”
這一次,除了將她摟的緊一些外,他便再也沒了別的動作。
“......我還有一個問題!”
“問?!?/p>
“神明大人是怎么成神的?”
“和他倒數(shù)第二個五萬年很像,全世界死剩他一個人,他就成神了?!?/p>
“?。?!我不會讓你成神的?。?!”
聽著女孩還帶著幾分啜泣的宣言,青年絲毫不給面子地“撲哧”一聲。
“傻子,你死了,我也活不成?!?/p>
“我們的生命是綁在一起的......”
“不管,反正不給你成神!”
“好好好?!?/p>
敷衍幾句后,稍微了一會的草履蟲又忍不住開口道。
“要不......我陪你去散散心?”
“你又想去哪玩?”
“才沒有!我是為了不讓你有心理疾病!”
青年一幅“你慢慢狡辯”的表情惹的她很是火大。
“你就直說想去哪?”
“都說了沒有!!”
兩人對峙許久,最終還是琪亞娜敗下陣來。
“就是......就是聽說可可西里偷獵又嚴重了?。∥蚁肴ズ煤帽Wo藏羚羊?。 ?/p>
“......也不是不行.......「寒獄」和「血櫻」沒被德莉莎拿去填武庫吧?”
青年邊滑著手機邊朝琪亞娜問道。
女孩果斷搖搖頭。
“那就放你空間里,再拿把大狙,不然沒法過安檢?!?/p>
“對!再把布洛妮婭的「最終企劃」也順走,那玩意勁大!”
看著不停往自己空間里塞東西的青年,女孩頓時傻眼道:
“真去?。俊?/p>
“廢話,我票都買好了。”
“......那晨衣怎么辦?”
“這不是芽衣有調(diào)休小長假嗎?”
“.......nb?!?/p>
“嘀咕啥呢?再不跑等會被發(fā)現(xiàn)了!”
看著已經(jīng)穿戴整齊的青年,一鍵換裝的女孩笑著牽起他的手。
“好?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