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輝,香港大學教育學院終身教授、教育學碩士課程總監(jiān)、博士生導師,美國兒童心理學會會員、美國教育研究學會會員,出版《學前教育學》《香港幼兒園校課程發(fā)展研究》《中國獨生子女教育百科全書》等著作及論文共160多部(篇)。
前一段媒體上有關家庭作業(yè)的報道,在各個家長微信群里引起強烈反響,也讓人產生很多困惑。一方面是各種吐槽陪孩子做作業(yè)的種種煎熬的網帖引發(fā)網絡擁堵和輿論關注,導致多地教育部門出臺不得將家庭作業(yè)變成家長作業(yè)的意見,從而贏得不少掌聲;另一方面是清華附小推送的假期作業(yè)(以蘇軾為主題的研究報告)刷爆朋友圈,引起正反兩方熱烈爭論,更有學者撰文批評這種研究方式。一時間,圍繞家庭作業(yè)問題,線上線下爭議連連,家長、教師各抒己見。為了解開這一難題,本刊記者采訪了香港大學教育學院李輝教授,請他從旁觀者和教育學者的角度來解答疑惑。
父母參與孩子的家庭作業(yè)是大勢所趨,不可逆轉
少年兒童研究:清華附小學生的家庭作業(yè)很高深、酷炫,引起社會各界不同的反響。我們發(fā)現(xiàn),很多人認為清華附小學生的作業(yè)很大程度上是靠家長的輔導,甚至是家長直接參與,這更像是“請槍”或“捉刀”,從某種意義上講已經不能算是孩子的家庭作業(yè)了。對此,您怎么看?
李輝:毫無疑問,清華附小學生們的作業(yè)是得到了家長的幫助和輔導,甚至是實質性參與。但這也無可厚非,甚至值得肯定。當然,肯定就好,并不能推廣,也無法推廣。因為清華只有一個,經驗無法復制。為什么?這個問題牽扯到三個方面:一是家長參與,二是作業(yè)性質,三是作業(yè)模式。我簡單解釋一下。
首先是家長參與問題。即家長必須參與孩子的學習,要對孩子的學習狀況和作業(yè)情況有所了解。目前國際教育界的普遍趨勢是提倡家長參與、要求家校合作。例如,香港政府在中小學甚至幼兒園的課程指引里面都有專門章節(jié)談及家長參與和家校合作。另外,我們在香港的研究以及國際學術界的研究都運用了國際著名學者Epstein在1996年提出的家長參與六類型說:家長教育,家長溝通,家校協(xié)作,在家學習,參與決策和社區(qū)共育等。其中,在家學習就是指學校定期給孩子家庭作業(yè)及親子活動材料,讓家長在家協(xié)助和參與孩子的學習。因此,家長參與孩子的學習和作業(yè)實是大勢所趨,不可逆轉。這樣看來,清華附小的學生家長的所做所為是符合國際大趨勢的。
其次是家庭作業(yè)的性質。從傳統(tǒng)意義上講,家庭作業(yè)是與學校作業(yè)相對的一個概念,是讓學生在家(或校外)展開的自主學習活動,主要包括復習、練習和預習,以達到鞏固學習內容、強化學習效果、深化思考和延展學習的目的。這是和傳統(tǒng)的工具性思維相對應的一種認知與技能上的考量,就是把家庭作業(yè)當成一種輔助學習工具。但是,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,西方國家開始鼓勵家長參與校政、提倡家校合作、促進學校問責,家庭作業(yè)又被賦予了更多的新的含義。自2000年以來,內地和香港教改的方向和路線基本一致,也是朝著鼓勵家長參與、提倡家校合作的方向發(fā)展,家庭作業(yè)的性質已經改變,被更多地賦予了“親子互動”“親子共讀”“親子共學”的含義,家長的參與不再是可有可無的,而是必須的、實質性的。2012年,我們在香港進行的一項研究發(fā)現(xiàn):輔導家課是家長參與的重要內容,也是香港家長每日必修之課。香港的很多著名幼兒園,其家庭作業(yè)之重、家長參與之深,也是與其名氣相對應的。也有很多香港家長偶爾會抱怨一下:這是在考家長啊,這是家長作業(yè)??!對,雖然有點兒偏頗,但一語中的:現(xiàn)今的家庭作業(yè),其實已經異化成家長作業(yè)了。而家長熟悉、了解甚至輔導孩子作業(yè),其實也是家長責任的一部分,無法推卸。
三是作業(yè)的模式。傳統(tǒng)的作業(yè)模式多為紙筆練習,包括算數(shù)練習、抄寫、預習、誦讀、聽寫、背誦甚至默寫等等,大致屬于復習(練習)和預習(預讀)兩大范疇,多靠機械練習和死記硬背,屬認知和技能上的學習。近年來,隨著教育改革的深入,兒童中心主義的進步主義教育觀和創(chuàng)意學習的理念被引進和推廣,家庭作業(yè)的模式也越來越有創(chuàng)意,越來越多樣化。簡單一點兒的,有寫日記、收集剪報新聞、做手工小抄報、制作個美勞作品等。復雜一些的,是要寫詳細的讀書筆記(甚至還要先畫后寫)、節(jié)目觀后感(先看后寫),制作精美的模型什么的。再高難度一點兒,就是像清華附小這樣的專題研究式家庭作業(yè),它的英文名稱叫project approach,正確的中文譯名叫“方案教學”或“項目活動教學法”。從2012年開始,我在深圳百仕達小學開始推廣這種“方案教學法”,現(xiàn)在已經成為該校的一張名片了。
我是這樣對方案教學法進行定義的:“方案教學是根據(jù)兒童的生活經驗和興趣確定活動的主題,并以該主題為中心加以擴散,編制主題網絡,將概念予以分化、放大,讓兒童通過自己的學習,探索概念的內涵。在編撰主題網絡時,涉及兒童的認知、情感、社會化、語言、體能等各個發(fā)展領域,將游戲、故事、繪畫、手工、音樂、數(shù)學等方面的內容融合為一體?!?/p>
我理解的“方案教學”中家長的角色主要有四個方面:1.與兒童一起搜集資料;2.利用工作上的專業(yè)知識,幫助兒童得到實際相關的經驗、知識;3.對子女的支持、鼓勵和認同,響應他們的發(fā)問,并欣賞他們的制作;4.在子女的活動邀請中,積極參與、了解及協(xié)作。很明顯,在整個過程中,要求家長要處于支持者、幫助者和輔導者的位置,兒童才是方案探索的主導者。
我想,清華附小在引進這套東西的過程中可能有點兒“用力過猛”,有些變形走樣。一是沒有“根據(jù)兒童的生活經驗和興趣確定活動的主題”,像“蘇軾”這個主題應該是屬于學術性的,與兒童生活經驗無關。除非這是在蘇軾的家鄉(xiāng)——四川眉州,當?shù)氐男W生反而可以進行這個專題研究。當然,也不能排除清華附小的學生們天生異稟,真的而且是自發(fā)地對一千年前的蘇軾產生了興趣,那就無可厚非。二是家長在參與過程中沒有把握好應有的“度”,有些心急,于是就越俎代庖甚至直接操辦,這樣就失去了兒童自主探索的意義了。比如,語料庫研究方法及語料分析軟件,這些都是我的博士生們才用得到的東西,清華附小的學生們都用上了,這實在有點兒超前。當然,這些東西并不神秘,也不難操作,小學生在清華教授
家長的指導下是可以做到的。問題的關鍵在于:是誰想到要用語料庫研究方法的、是誰在做語料統(tǒng)計分析、這個作業(yè)有沒有必要進行語料分析等等,如果以上問題的答案都是“家長”,這個作業(yè)就失去了其應有的意義,嚴重走偏了。
少年兒童研究:清華小學生的作業(yè)有數(shù)據(jù)、有表格,似乎可以和大學生的研究報告相媲美。我覺得有些形式大于內容。您認為小學生的作業(yè)需要追求這種復雜的形式嗎?現(xiàn)在學校留給孩子的很多作業(yè)需要用復雜的軟件,家長為此不得不學做PPT,您如何看待這樣的現(xiàn)象?
李輝:我認為世間萬物有兩個方面:形式與功能,我是希望形式與功能取得高度統(tǒng)一。因此,我認為方案教學式的主題探究是有一定形式要求的。通過這些固定的格式和要求,學生可以形成一定的習慣和模式,掌握研究報告的內容和技巧。清華附小學生的作業(yè)有一定的形式,這是可取的。對于這群特殊的小學生來講,也是可行的。但是,千萬不能局限于形式,搞形式主義,關鍵是要用這形式達到現(xiàn)實的功能,表達清楚他們的研究結果和結論。在本案例中,學生如果決定要用數(shù)據(jù)來分析蘇軾,就需要使用表格和圖表。我相信,那些教授級的家長對此是駕輕就熟的,幫孩子做這些圖表簡直易如反掌。但是,這個經驗不能推廣,因為一般家長沒有這些專業(yè)技能。
由于各個地方、各個學校都在積極探索家庭作業(yè)的形式,于是出現(xiàn)了一些高難度的家庭作業(yè),有的需要用復雜的軟件,家長不得不學做PPT。我想說的是,我相信教師的專業(yè)水平,也不會輕易懷疑教師布置的作業(yè)。而且,我會鼓勵家長去繼續(xù)學習,不能因為自己不會就否定家庭作業(yè)。家長為什么不能學習PPT?教學相長,親子共讀,共同進步嘛。所以,我認為家長必須學習,必須和老師共同承擔孩子的學習與發(fā)展責任,而不能互相踢皮球。
清華附小的學生作業(yè)純屬特例,不可復制
少年兒童研究:給學生留關于探究式的家庭作業(yè),我并不反對,但是課題的選擇一定要符合孩子的年齡和他實際的生活背景。清華附小學生的作業(yè)中有一篇是《大數(shù)據(jù)幫你進一步認識蘇軾》,我認為這樣的作業(yè)就設置了非常高的門檻。如果沒有高學歷的家長,普通的孩子是很難理解和完成這樣的作業(yè)的。您的看法是什么?
李輝:在這一點上我完全贊同你的看法。一是課題的選擇,要盡量兒童化、生活化。二是這屬于非常特殊的案例。這也是為什么我不贊同在全國推廣方案教學和探究式作業(yè)的原因。這是因為我們存在城鄉(xiāng)差別和東西部差別,更存在家庭階層的差別。這種“大數(shù)據(jù)認識蘇軾”的作業(yè)也只有在清華附小這樣的特殊環(huán)境里產生,不可普及。
其實,真正的方案探究式作業(yè)應該關注身邊的、公共的熱點、難點、焦點問題,引發(fā)師生和家長的多角度討論,這正是探究式學習的魅力所在。例如,深圳的百仕達小學本學期項目學習低中高三個年級段,分別在“人與自然”“人與社會”“人與世界”這三大主題下,從自己關注的生活切入,進行頭腦風暴,產生自己感興趣的問題。如低年級的“狗狗是我們人類的好朋友嗎”“兔子適合做我們的寵物嗎”“魚與人類的環(huán)境”“野生動物知多少”等。中年級的有“深圳真的是座堵城嗎”“深圳真的是美食之都嗎”“深圳真的是志愿者之城嗎”等。高年級的有“紙幣會消失嗎”“智能機器人會取代人的工作嗎”“中國高鐵與世界”等。相同興趣的同學組成研究小組,對問題進行猜想,然后是長達兩個月的研究過程。孩子通過這樣的作業(yè)學會了搜集資料,設計調查問卷,用“問卷星”進行網絡調查,上街頭發(fā)放問卷,實地調查采訪,多種途徑展開行動研究。
少年兒童研究:對于北大國家發(fā)展研究院沈艷教授的文章(《靜待花開,謹防研究大躍進》),您的看法是什么?她所談的擔憂,您認為是有道理的嗎?
李輝:我看了她的文章。她所談的擔憂有四點:首先是關于學養(yǎng),她擔心孩子分不清學術成果的署名與所有權問題。例如,“這里最主要的問題是,這項研究究竟有多少是孩子們獨立完成的?文中需要用的分詞方法、詞頻統(tǒng)計、電子書和紙質書的對比等,有多少真的是‘我’和同學們獨立做到的?這篇報告行文中最常出現(xiàn)的是‘我和爸爸’,讀來基本是‘我’和爸爸兩個人的工作?!边@在目前的中國內地,確實是一個問題。而這就需要老師預先講明和正確引導,告訴孩子什么叫獨立自主,什么叫分工合作,什么叫剽竊和抄襲,這些都是非常基礎、重要的學養(yǎng)。
她的第二個擔憂是擔心孩子們“為炫技而研究、為完成任務而研究”,認為這是很多研究的通病。這個也不無道理。有很多初次接觸方案教學的學生、老師和家長往往為了追求形式上的相似,提出一些并不適宜孩子探索的問題,脫離現(xiàn)實生活和實際經驗,這就導致孩子們?yōu)檠芯慷芯?,并沒有真正的熱情和興趣。這就需要提升教師的專業(yè)水平,而不能責怪孩子和家長。
她的第三個擔憂是“用科研能力評估小學階段的孩子,只怕對不少孩子的心靈健康也是弊遠大于利。沒有什么比研究更需要以興趣為導向、更不能強求的了”。這個是方案教學的關鍵所在。在百仕達小學,以及在美國,孩子們做的方案教學法通常都是來自于其所在的社區(qū)和城市,來自于日常生活和親身經驗,研究問題由孩子們提出并由孩子們解決,這才是真正的方案教學。當然,我們在香港也發(fā)現(xiàn),老師們?yōu)榱耸r省事,就直接主觀武斷地提出了他們想要的研究問題,布置給孩子去做,這就不是原裝正版的方案教學法。當年Lilian Kates(方案教學在美國的主要倡導者)來香港也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現(xiàn)象,當場就說這個不能算是她所說的方案教學法,而應該叫作香港方案教學法。而清華附小所做的,也是這種港式方案教學。
她的第四個擔憂是這種新的家庭作業(yè)會“產生新的讓家長疲于奔命、也殘害孩子的扭曲”。我認為這個說法有點兒過了。因為這些研究作業(yè)對于清華附小的學生和家長來說,根本不算什么。只要不硬性推廣普及到其他學校,就不會出現(xiàn)所說的扭曲。要知道,一是在現(xiàn)在這個時代,“大城市基礎教育的現(xiàn)狀是,周末不上課外班的孩子已經成為極少數(shù)”,與其讓孩子去補習班重復課堂所學內容,還不如親子共同探索有趣話題;二是這些清華大學的教授家長們很可能熱衷于節(jié)假日躲在家里搞研究,說不定還對這種作業(yè)甘之如飴、樂此不疲呢。
孩子的任何學習成就都和家長密切相關
少年兒童研究: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(《沒個好爸爸,清華附小學生還能遇到蘇軾嗎》)認為,小學生開展課題研究,需要父母一定的指導和配合,但是父母不是決定因素。關鍵在于學校和家庭轉變理念,調動孩子探究的興趣。所有中小學,只要轉變觀念,都有條件進行探究式學習。您對他這個說法有什么回應?
李輝:坦白講,他這段話我不大同意。這里,我們要討論一下家長的角色與作用問題。
首先,從遺傳學和心理學角度來看,家長對孩子生理和心理發(fā)展的影響和作用其實是決定性的。這主要表現(xiàn)在先天遺傳和后天教養(yǎng)兩大方面。從概率學和遺傳學角度來講,優(yōu)秀的父母通常會將優(yōu)秀的遺傳基因傳給下一代,他們的孩子會繼承父母的隱性和顯性基因,在某些方面確實有良好的先天條件。清華大學作為全中國最好的大學之一,能躋身其中的教授們也肯定是各個學科的精英,在認知、思考和學術研究方面必有過人之處。他們的優(yōu)良基因或多或少肯定會傳給自己的孩子,給他們提供了更好的先天遺傳條件和發(fā)展?jié)撃堋暮筇旖甜B(yǎng)環(huán)境和家庭教育來講,清華子弟可以享受的學習環(huán)境也比普通小學生好很多??梢哉f,清華附小的孩子從先天和后天兩方面都注定了是“人生贏家”。而其背后的決定者和主宰者就是其父母。
其次,從教育學和社會學角度來看,家長對孩子的學習和發(fā)展的作用存在明顯的階層差異,并且可以用“家庭缺失論”和“學校歧視論”來解釋。利斯曼(Riessman,1962)在“家庭缺失論”中提出,家長教育水平不高的家庭,往往也會缺乏教育傳統(tǒng),既沒能力也沒興趣參與子女教育。與之相反,“學校歧視論”則認為:家長參與的階層差異其實是學校造成的,學校普遍存在一些隱晦的歧視作風或排斥措施,讓低教育水平的家長不能參與與子女教育。但是,香港中文大學的何瑞珠教授認為,這種階層差異其實是雙方共同作用的結果,一方面低教育水平的父母缺乏自信,覺得自己“力有不逮”,往往會選擇“自我淘汰”甚至逃避與教師見面和交流。另外,家長社會和經濟地位低下的話,就無法付出任何參與的時間,因為整日在“為口奔馳”,哪有閑暇時間和精力管孩子。這樣就會出現(xiàn)所謂的“跨代貧窮”的現(xiàn)象。
第三,從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的角度來看,家長對孩子的影響也是決定性的。除非家庭出現(xiàn)巨大的變故,一般而言,社會和經濟地位高的家庭的子女往往承襲了父母的優(yōu)質文化資本、物質資本和社會資本,能夠站得高、看得遠、學得多、見識廣,最終學業(yè)成就也會遠遠高于社會和經濟地位低的家庭的同學。所以,布朗有一個著名的公式(Brown,1998):
學習成就=物質資本×人力資本×社會資本
其中,物質資本是指可以使用的學習工具和經濟條件,人力資本是指家長的文化素質,而社會資本是指社會關系資源。我認為,這三項資本實際都來自家長。因此,是家長的條件決定了孩子的最終學習成績。
少年兒她研究:有人說清華附小的做法,與其說是展示孩子,不如說是展示家長。您的看法是什么?
李輝:清華附小的老師在嘗試新式的家庭作業(yè),學生和家長也在嘗試新的學習方式,這些放在該校這個小環(huán)境下面,都是正確而適當?shù)?。學校通過這種方式充分利用了家長中的資源,讓孩子從小接觸到不同學科的研究方法和技能技巧,這對孩子的長遠發(fā)展是有好處的。至于說是在展示家長,這也無法徹底否認。
少年兒她研究:在中小學當中,這類探究性的作業(yè)越來越多。對于那些處境不利的孩子,比如父母文化水平不高或者父母外出打工等情況,如果老師總是表揚那些在家長的幫助下、作業(yè)完成好的孩子,無形中對其他缺乏成人幫助的孩子就是一種不公平,有可能讓他們產生自卑和挫敗的心理。您認為,學校老師應該如何盡量避免這些負面影響呢?
李輝:這種方案探索式學習從來都是以小組形式進行的,一般四到六人一組。老師通常會注意能力匹配,盡量讓不同能力和背景的孩子在一起互相幫助、共同進步。而項目的展示和評估也是以小組為單位的。例如,我們在深圳百仕達小學每學期進行一次項目研究成果發(fā)布會。學校邀請所有家長和社會各界人士參加學生的成果發(fā)布會。每個項目研究小組和成員都要面向同學、家長、老師和社會人士闡述本組的研究成果,接受質詢并做出回應。大家關注的是研究過程,而不是論文本身。
其實,平時老師對項目研究作業(yè)的評價也會參考孩子自身的水平來判斷,而不會天真地相信那些博士論文級別的研究都是孩子做的。當然,各位家長也只能根據(jù)自身條件和資源而決定參與和輔導的程度。學校和老師也深知各個家庭的不同,不會也不應該有統(tǒng)一的要求。另外,老師給予的評分,其實是一種反饋和鼓勵,不會影響孩子的升學情況,家長也不必太介懷。相反,這種小組作業(yè)會讓家庭條件差的孩子有機會接觸到更好的家庭環(huán)境和家長資源,這甚至有點兒資源共享的感覺了。
少年兒童研究:非常感謝李教授的分析!(來源 《少年兒童研究》2018年2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