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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憶苦思甜的叢林之旅
“這是我小時候常吃的野菜，叫酸桿，你嘗嘗?！?/p>
(資料圖片)
“爺爺，好酸呀，不好吃?！?/p>
張普忠掰下一截酸桿野菜，將皮剝掉，一面咀嚼著，一面遞給8歲的小孫女張麗紅，看著小孫女因酸澀露出的痛苦表情，張普忠忍俊不禁地說道：“這就是爺爺小時候的零食?！?/p>
今年73歲的張普忠是金平縣者米鄉(xiāng)下新寨村委會上納迷村民小組的村民，作為“一步跨千年”的拉祜族苦聰人，幼年時期食不果腹、衣不蔽體的叢林生活仍存留在記憶深處，而如今生活富足、兒孫繞膝的幸福滿足讓他時刻牢記這巨大反差背后的來之不易?！斑^去如何辛苦，今天就如何幸福，兩者相比，可以教育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。”這是張普忠常掛在嘴邊的話。
房屋錯落有致，寧靜美好的上納迷村
于是，張普忠決定趁著暑假，帶3個孫輩進(jìn)山，帶他們體驗當(dāng)年苦聰人的叢林生活。
“這是我們苦聰人的草藥，哪里疼了就揉碎了敷上，你聞，還很清香。”
“這是我們小時候常采的野菜，和野山藥一起煮了吃?！?/p>
“這是金線蓮，小時候我們找到這個就是撿到寶了，可以拿到山下?lián)Q鹽和布?！?/p>
……
沿著護(hù)林員巡山的小路，張普忠一路走，一路向?qū)O輩們介紹當(dāng)年苦聰人在山中賴以生存的草藥和野果。
剛小學(xué)畢業(yè)的大孫女張英嘗了后說：“爺爺，這些都好難吃啊，現(xiàn)在都沒人愿意吃這個吧?！薄熬褪蔷褪?，還是雪糕好吃?！毙O女張麗紅附和道。張普忠語重心長地說：“以前我們苦聰人在山里找不到吃的，也不會種地，找到一些野山藥就在火塘邊烤熟，把烤焦的皮刮掉，大家分著吃?！?/p>
1957年之前，“樹葉當(dāng)衣裳，野果充饑腸，走的麂子路，住的芭蕉房”是當(dāng)時苦聰人艱辛生活的真實寫照。后來，解放軍和民族工作隊組成“苦聰訪問團(tuán)”，在山林間找到他們并帶他們下山，教他們生產(chǎn)生活技能，世世代代野居山林的苦聰人開始逐漸走出大山。1998年，“155”扶貧工程啟動實施；2012年，拉祜族（苦聰人）片區(qū)綜合扶貧開發(fā)工程啟動實施；2020年，金平縣決戰(zhàn)決勝脫貧攻堅，包括張普忠所在的下新寨村在內(nèi)的90個貧困村全部脫貧出列；2021年，現(xiàn)代化邊境幸福村建設(shè)項目啟動……數(shù)十年的生活變遷，從深山走向現(xiàn)代化，年逾七旬的張普忠作為“一步跨千年”的親歷者，感觸尤為深刻。
走到一個平坦處，張普忠指著路邊的密林深處說：“這就是我們剛搬下山時住的地方，當(dāng)時叫新民寨，那時我只有五六歲?！痹诹珠g一處相對平坦的地面上，草木叢生，只依稀可見當(dāng)年建房時平整地塊的形狀，殘垣斷壁也尋不到一丁半點?！拔覀円黄饋泶罱ㄒ郧翱嗦斎俗〉陌沤斗?。”張普忠招呼孫子孫女，開始搭建簡易的芭蕉房。
張普忠和老伴向?qū)O輩們展示當(dāng)年苦聰人如何搭建芭蕉房
“立柱要選粗一點的樹枝，不然會斷?！薄鞍沤度~要有次序地一層蓋一層，不然會漏雨?！崩脴渲桶沤度~，張普忠一邊搭著，一邊不時對在一旁觀看的孫子張偉軍說著搭建芭蕉房的要點。
“爺爺，您以前真的是住這樣的房子嗎？”張偉軍半信半疑地問道。
“以前我們的房子就比這個大一點，長輩住一邊，孩子住另一邊，僅夠睡覺用?！睆埰罩一卮稹?/p>
說話間的工夫，爺孫合力搭建的芭蕉房也“竣工”了，大家把芭蕉葉鋪在地上，促膝而坐。“你們現(xiàn)在七八歲，住在鋼筋水泥房里，還有自己的房間，而爺爺七八歲時，就睡在這樣的芭蕉房里?！睆埰罩乙姾⒆觽兟牭灭堄信d致，就接著說道，“那時候小孩生下來，沒有布，只能用芭蕉葉包起來，抱到火塘邊烤火取暖?！?/p>
“芭蕉葉也能當(dāng)衣服穿嗎？”小孫女張麗紅問道，“當(dāng)然可以啊，還很好看哩，我來給你做一件。”說著，張普忠便與老伴王素英一起動手為孫子孫女做芭蕉葉衣服，將裁好的芭蕉葉一繞、一拉，在腰間別緊，芭蕉葉衣服便“穿”在身上了。孩子們穿著芭蕉葉衣服，坐在芭蕉房內(nèi)，開心地打鬧著。
有了水泥房，也不忘芭蕉房；過上現(xiàn)代生活，更不忘當(dāng)年叢林之苦。如今的苦聰山寨，進(jìn)村道路兩旁柚子樹碩果累累，房屋錯落有致，村子周圍皆是木薯、香蕉、橡膠等作物的繁茂之景，新一代的苦聰人也一步步走出大山，培養(yǎng)出了本科生、博士生。
張普忠祥向輩們介紹當(dāng)年苦聰人常采集的野菜草藥
結(jié)束這次“溯源之旅”，爺孫手挽著手踏上歸途?！暗乳_學(xué)了我要把苦聰人的故事講給同學(xué)聽。”“以前的生活太苦了，還是現(xiàn)在的生活幸福?！焙⒆觽兡阋谎晕乙徽Z地聊著，身后的森林目送他們走出大山，走向“跨越千年”的嶄新幸福生活。
記者手記
2023年夏天，我們跟隨拉祜族苦聰人張普忠一家，從他們的新家——金平縣者米鄉(xiāng)上納迷村走進(jìn)叢林，尋訪60多年前苦聰人曾經(jīng)生活的地方?？嗦斎松畹脑忌秩匀挥粲羰[蔥，但他們的日子已發(fā)生了天壤之別。張普忠給孫兒孫女講述曾經(jīng)的生活，帶著他們搭建芭蕉葉窩棚，品嘗當(dāng)年充饑的野菜……曾經(jīng)的苦難已沉寂于歷史，茹毛飲血、刀耕火種的原始部落，住上了新房，培養(yǎng)出了大學(xué)生，開上了小汽車……一場憶苦思甜的叢林之旅，一片見證“貧苦和幸?！钡陌沤度~，是一個直過民族的千年跨越，也是時代發(fā)展的動人縮影。
（責(zé)任編輯：韋鳴 審核：盧秀麗）
